一行人来到了城市北部的克莱姆街,位于这里的教堂虽然占地并不大,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庄重感。简朴的建筑中,有几处被新种植了花草,看得出来教堂的管理者对这里十分上心。
“还是很有模有样的嘛,那小子。”仿佛前来视察一般,利伯特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时不时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种布置,我很喜欢……啊呀!”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利伯特险些撞到了在花坛旁浇水的某人。料定对方是自己老友的他正想抬起头来,以熟人间不那么正式的方式向对方问个好。然而……
在面前女性那带刺的目光之下,利伯特讪讪地缩回了几乎拍在对方肩上的手。
“您这是想做什么?”对方用冷冰冰的语气诘问着利伯特。
“啊……不好意思,我以为这儿就只有那家伙一个人,所以把你当成这儿的神父了……”
“您来这里,是有什么正经的事情吗?”虽然使用着敬语,然而女性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尊敬之意。“如果是将这里当做植物园或者类似的东西,那么还是请回吧。”
“咕呜……”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利伯特,以并不理直气壮的目光瞪着对手;然而最终他仍在对方更为锐利的视线中败下阵来。
仔细看来,虽然神情冰冷,然而这位修女实际上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无论是高挑的身材,还是银色长发下那端丽的容颜,都难以找出缺点。于是利伯特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既然是美女,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用着旁人难以听清的音量,他自言自语着从修女面前退下。
教堂内部的空间算是较为宽阔了:在为聆听布道人们所准备的排排座椅前方,是一架极具气势的管风琴。也许是因为时间缘故,教堂内现在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利伯特三两步跑到了琴前,开始随意地弹了起来。
“啊,奥威尔,请不要动那个!”当第一声不和谐的音律响起,一名身着黑色修道服的男子便从侧间小跑着进来,阻止了利伯特继续下去。
“茂树,你也太慢了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利伯特确信自己无需再回头确认对方的身份了,“我们等了这么久,你怎么才过来啊。”
“不好意思,因为昨天晚上十二点才下的飞机,所以今早感觉严重睡眠不足。”说着,被称作茂树的男子稍稍抬起了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擦了擦双眼。“刚才我是在睡午觉,所以没有听见。”
“没事啦。”放心地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利伯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我们差不多得有两年没见面了吧?你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大家也都差不多啊,特莉修和你也都和原来一样。” 说着,神父向着身后的门做了一个手势,他的身边便有一位少女点了点头,从那里退了出去。而直到这时,一行人才终于注意到那人的存在。从离去的背影来看。刚刚神父的身边陪伴着的少女,简直是之前为花坛浇水的修女的缩小版。
“这个和门口的那个……是姐妹吗?”利伯特问道。
“是的。”对方点了点头,“虽然对来客有点冷淡,但是她们都是不错的人啊。”
“原来如此。不过允许我再问一下:这里除了你,就只有她们吗?”
“对啊。”
“你这小子,没想到这么有福气啊。”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利伯特重重地拍了一下茂树的肩膀。“有两个美女和你同住呢……嘿嘿。”
“不要想些奇怪的事情。”神父认真地声辩着,“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同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我懂我懂!”
“真是拿你没办法。”看着在自己面前嘻嘻笑着的利伯特,神父无奈似的苦笑着,“你的性格,也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彼此彼此啊。”
在一旁,克里斯正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神父。这个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看上去和奥威尔年龄相近,都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而根据长相和姓名来看,对方应当是亚洲人。
“唔……总觉得,好像能够联想到什么似的。”
“对了,这位是……?”与此同时,神父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利伯特身后的克里斯。“奥威尔,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他是克里斯·德普,是我最近交的一个朋友。”
“原来如此。”在注视了克里斯数秒之后,神父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您好,我叫结城茂树。”
“您好。”克里斯握住了对方的手,“我以前听奥威尔提到过你。”
“不胜荣幸。”
尽了必要的礼节后,四人之间便开始了无拘束的闲谈。从双方分别的时间中各自的经历,到奥威尔与克里斯相识,而克里斯最终又来到沃尔夫的缘由。想说的话,似乎怎么也倾诉不完。渐渐地,在谈话中相互熟悉了的克里斯和茂树,都开始用较为亲近的名来称呼对方。
“喂,我说。我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啊。”利伯特说道,“既然你不让我弹你的琴,那你亲自来一段,如何?”
“来一段什么?弥撒时的圣歌吗?”
“别装蒜啦!” 利伯特嬉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神父的腰,“我都这么久没听了,你现在快点来一首吧!”
“好吧,我知道了。”茂树也终于笑了起来,“看在现在没有旁人,我这次就听你一回。”说着,他便走到了管风琴前坐下,熟练地将手指放在键盘上。
轻柔悦耳的和弦响起,茂树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巨大的乐器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前奏吐露而出。
“There's no time for us
(时间已所剩无几)
There's no place for us”
(我们也已无处容身)
神父的嗓音清亮而高昂,从他口中唱出的旋律虽然有几分忧伤,更多的却是庄严。
“What is this thing that builds our dreams
(是什么建起了我们的梦想)
yet slips away from us?”
(却又让它从我们身边溜走?)
管风琴那仿佛来自天堂的音色,一步步地推进着旋律中的某种感情;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是谁,在希求着永生?)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是谁,愿万古长存?)
……
而当它一时停住,那余音中便也饱含了一种浓重的肃穆气息。
“There's no chance for us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
It's all decided for us
(命运早就为我们准备了一切)
This world has only one sweet moment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甜蜜的瞬间,)
set aside for us”
(是为我们而停留的)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是谁,在希求永生?)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谁愿永远的活下去?)
Who dares to love forever?
(谁还敢渴望永生?)
——when love must die?”
(当爱注定终将逝去?)
又是一个长久的停顿,然而这次,那剧烈的感情已经快要迸发。
“But touch my tears with your lips
(但请用你的唇吻干我的泪)
Touch my world with your fingertips——”
(请用你的指尖触碰我的内心世界——)
坐在听众席上的奥威尔,已经小声地跟着哼唱了起来;而德米特里和克里斯都已经不再出声,屏息静气地听着歌曲接下来的发展。
“And we can have forever
(就这样我们便拥有了永恒)
And we can love forever
(这样我们就能相爱到永远)
——Forever is our today”
(——而永远,就是我们的今天)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谁还愿永生?)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谁还会渴望永远?)
Forever is our today
(如果现在即是永远)
——Who waits forever anyway?”
(——又是谁,在苦苦等待?)
一曲奏毕。神父从琴前的椅子上站起身,向台下的三人鞠了一躬。
而作为回应的,则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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